Joaquinnn

已下楼,此号永久停更。
渴望燃烧,就是渴望化成灰烬。

共付东流(上)


*古代架空,没有逻辑



一.


        丁程鑫,字顾年,越州人。年十六,善文辞谋略,闻名乡野。*


         三岁先父见背,母杨氏亲授以书。然性顽,数见于高宅野地,或攀木掬月,或溯溪饮蝶。忽至十六,稍收性,始读书。——《程鑫传》


二.


        听闻镇上那户老宅终被买下,前些日子多有人搬进搬出,好不容易消停些,却迟迟不见主人家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于是过了严冬,宅子更显得冷清,唯那梨树长得喜人,偏枝头也旁逸斜出,点点细雪饰墙头。顾不得旁人游说,丁程鑫早瞧上了这棵树,挑了一大好阳春日,趁乡人多去赶集,便踩那粉砖黛瓦上了墙头,循着颤巍巍的枝摆坐进了梨花深处。


         他着那湖绿的长衫,摇曳着的衫尾里一双藏蓝的绸履似羽燕翻飞。幽芬的香气扑人鼻尖,更无消提那周身如蛱似蝶的梨花,粉白一团拥在他眼前脑后,令他如坠逍遥梦里,恍恍惚便要向更深处攀。


        忽的听破竹声响,一剑冷森森点在他喉头,仿若下一秒便让他见血封喉。丁程鑫吓得直往后仰,一没坐稳从梨树上跌下,幸是下面无奇石怪山,只有软贴贴的春草托着晕乎乎的丁程鑫,还有纷纷扬扬欲落的梨花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来者何人?”


        先闻其声,似剑锋凌冽,又似山泉透澈。


        再见其人,鸦青色的长衫蹑蹑扫过春草,丁程鑫的目光蔓着来人长衫上的祥云暗纹向上,便撞见他剑眉星目,器宇轩昂,瞧着年龄与他无二,竟落得如此出尘。


        一时之间看呆,待那把长剑再一次逼近,轻挑起他右侧发梢,丁程鑫才冒失然从地上撑起,拱手作揖自称是乡间无礼小儿,一时贪顽攀上了院内梨树,冲撞了主人,得罪得罪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马嘉祺想听的哪里是这番说辞,他早瞧见了那如青云粉雾中的一双轻巧比翼燕,再见他跌坐在地上,披头散发间却有一双落花般的眸。他心里还在掂量着,指间剑又横起,偏是兴起爱慕心思,却做竖目乜他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名字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丁顾年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冷剑傍身逼得丁程鑫也有些气恼,赶紧将揖撤了,没好气地抬头反问:“那敢问公子怎么称呼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鄙姓马,唤我嘉祺便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这宅子的主人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,将在这里久住,还望没有叨扰到各方邻居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收了剑,拱手也是作揖,只是低下的眉眼里,却是暗暗将丁程鑫全身都纳进视线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哪里的事。那马公子,我还有事,也不再打扰您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丁程鑫只觉尴尬,话音未落便转身想往门外走,只留半袂青衫扫过马嘉祺的目光,空有满树梨花相伴,仍是孤身一人的处境,马嘉祺却忽然觉得落寞起来。


三.


        又或许马嘉祺早该想到,自那初遇便昭示了结局,梨音离,喻的是他同丁程鑫,朝朝暮暮永别离。


四.


        被那长剑三傍其身,丁程鑫再贪顽也断断不会去攀那株梨花树了。幸得三月春风正好,拂他一颗心也如百虫般骚动,今朝去放纸鸢,明日便溯清溪,总能寻着一个好玩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没料到自己不去叨扰,那马公子倒来找上他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这日他瞧日光清朗,独自一人便要往深林里寻溪上溯。林中多竹,过冬还未化尘的竹叶铺就在脚下,随走动沙沙作响。


        没走几步,丁程鑫便隐隐觉得后面有人跟着,他故作镇定,专挑窄径陡蹊,却把人引到了溪边。


        待马嘉祺察觉不对时,眼前哪里有甚么人影,只有澹澹清水,袅袅溪雾。一个巴掌突然拍至他的左肩,惊回头时却是右方立着丁程鑫,非但没有恼的意思,嬉笑着执一片青葱竹叶来勾他下巴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倒也想问问,来者何人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无奈地任他拨弄。好似是要将当日初遇时丢的份全找回来,丁程鑫不觉亲疏有别,只管去撩马嘉祺的发梢,去戳弄他的喉结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来找我玩就直说么,躲着干嘛?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先于马嘉祺脱下鞋袜,跳进那溪中便抔起水洒向了仍在岸上的马嘉祺。马嘉祺今日着了一袭雪青灰的长衫,在日光下沾了水,竟也灼出些灿烂颜色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总穿这些颜色,把自己活得跟葬礼似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丁程鑫嗔怪着,却也顾不上身后的马嘉祺了,提着自己的鞋袜便要溯溪向上流走去。待发现身后人也跟上时,却见他不脱鞋袜,蟹壳青的鞋履被浸渍得越发青黑。马嘉祺迎着他那疑虑的目光,默不作声地只顾向前行。丁程鑫只得先埋下疑惑,顺手牵起那束着紧袖的手腕迈步向前。


        溪中多鱼虾,日光下澈,便能清晰可见它们在足踝旁游荡。春日晴方好,蛱蝶也憩在岸石或水面,偶被丁程鑫惊起,也只扑闪到近处草丛间做一朵静花。


        很快便溯到了清溪源头,汩汩的山泉顺势下流,丁程鑫拉着马嘉祺坐到岸边,仰头便是枝叶遮掩下的湛蓝晴空。


        好半晌,他们都未曾言语,好似融进了这一方小天地,听那黄鹂空啼也好,闻那草叶摇曳也罢,可只有丁程鑫知道,他们在寻那契机,那能一诉心肠的契机。


        终还是马嘉祺先开了口: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越州人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我知道,听你的口音……是京城的吧?”也许还是贵族子弟。马嘉祺的衣服看来一律青黑色,却只有细观才看得出其精贵。先前他不脱鞋袜,看来也是被这贵族礼节拘着。


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默认了他的说法,目光从天空流连至身边少年,他的声音在山野中显得犹为空旷,像在追溯:
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父亲妻妾众多,我母亲本是正妻,却怀了歪心思,她骗父亲已有身孕,虽也在短时十分得宠,事情败露后却被逐出家门,连我也被牵连,被流放至这江南地带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样啊……”面上只作了然,心下却不禁疑思甚么家庭才会做出这种残忍之事,丁程鑫抚了抚马嘉祺后背,权作安慰。但他固然狡黠,却也没料到手下的暗纹并非他物,而是那龙生九子之一,四爪之蟒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先前和你说,我叫顾年,那是我的字,唤我程鑫吧,显得亲切些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“可我早将姓名托付给你了……阿程?”马嘉祺语气轻浅,似一片新羽,悄然落在丁程鑫心尖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、怎么叫那么亲切啊,我阿妈才会这么叫我。”丁程鑫嗔道,却也被这称谓晃得神色恍惚,再抵日光绵绵,他不自觉放松,自然没听见马嘉祺的低笑,宛若一团草叶蔓在了他喉尖。


         玩罢嬉罢,见日头高悬,到了归去之期,他们同时起身,皆因久坐腿麻,踉跄着互相搀扶,险些跌进了对方的怀抱。两双手臂交织如荆棘,却支撑着没有倒下,似相倚之木,若相拜之姿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便算一拜了么……”马嘉祺喃喃道,牵丁程鑫的手也不觉放软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说、说什么啊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丁程鑫一时没有听清,却不免心慌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无妨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故作无事发生,马嘉祺执他的手上岸,回头望时丁程鑫仍低着头,两点绯红耳垂如玛瑙般藏在发间,再往后便是山间野云,涧鸣蝶起,一脉天地尽收他眼底。


        这是独属他们的天地。


五.


        溯溪一游之后,恍若有甚不可言说的默契,别了初见时的龃龉,更添几分互相赏识的情分。马嘉祺常邀丁程鑫来府上小坐,也无他缘由,单是丁程鑫倚在他的榻上小憩,他也觉十分心安。


        这次他连邀丁程鑫来了七日,前几日尚有小厮通报他的来去,眉眼低下地给他端茶递水,现如今府中上下早已习惯他的到访,早早地备好了他爱吃的蜜饯栗子糕,几日里熏得马嘉祺书房里一股糕点的甜香。


        还能怎么呗,主子爱闻那混着梵香的糕点味,纵容着这野地庶子在府上胡闹,就连今日里那丁程鑫躲在侧廊柱子后吓途经的马嘉祺。众厮俾们也只见自家主子刮了刮对方的鼻梁,轻掷了一句“别闹”。


        七日来,马嘉祺也丢了圣贤书,案台上仅放了一纸一砚一笔架,素纸上只有一双眉眼,却废了他好些工夫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你七日就画了我一双眼睛,有心人自会以为你故意留人呢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丁程鑫放了把摇椅坐在书案前,右手执那野史小作,左手还要去牵那碟中的桃花糕,只嘴上懒洋洋地问他一句,隐那琉璃万转心思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知旁人怎么想,但阿程这位有心人要这么想,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停了手上蘸墨舔笔的动作,笑吟吟地望他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又有甚用,纵我想得天花乱坠,也抵不过他人窃窃言语。嘉祺,给个说法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指间那册子早已半晌未翻,口中咀的糕点也无味,一脉情意亮敞敞摊开在二人面前,就差他捉马嘉祺的双手来翻看。


        三月里阳光也明朗,照堂屋里的落尘也散出几分光芒。久不言的境地里亦无风声,对面的人再无甚动静,仅留丁程鑫一人手心发汗,急切切地从椅上坐起:


        “嘉祺,嘉祺!”


 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抬眉来望他,似是才知道自己滞了良久没回应,愧疚地摸了摸鼻尖,心下却是两点愁绪,三分惘然。


六.


       往后阳春三月至仲夏五月,纸鸢也放罢,踏青也过罢,凫水也过罢,马嘉祺尽赏丁程鑫的姹紫嫣红,丁程鑫也嗔他一如既往的青黑着身。倒是不多见那绯云着色他的两颊,却见他逐渐放开的笑靥如桃李,尽染了马嘉祺的心头。


        本朝男风多开放,丁程鑫也曾拽着马嘉祺的手去山腰寺庙。求那姻缘签时烟环雾绕,签筒掷出下下签,丁程鑫撇着嘴便要向山下走,不顾身后老僧直喊施主留步。还是马嘉祺勾着他的小指,将他勾入怀中。老僧气喘吁吁地哼声:


        “下下签也可解,两位施主只便分开便是大红大紫富贵命,合在一起却是恨海情天缘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这次马嘉祺也气不过,按着剑便往山下走,反倒扯得丁程鑫直呼手疼,嗔他不以礼待人。两人疾疾下山去,空留那余烟袅袅,是山寺,也是未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怜双双十六佳岁,不信签命不解缘。落得那般境地,又堪谁怜?


七.


        丁程鑫早已在童生试里得了秀才,却无大志向,搁了一年未曾读过甚诗书,这几日想着嘉祺家族尚在北方,总得去认识一番,且秋闱之期已近,总不可能胸无笔墨。纵是他贪顽享乐,最近也老老实实在乡塾里念书,于是和马嘉祺便疏远了些。


        倒是在纸墨笔砚的间隙里,丁程鑫也会回想起马嘉祺,想他眉目也会温婉,想他的浅浅吐字,念丁程鑫的名字如一叶雀鸟,想他说自己日日在梨花树下等待着自己的归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 于是丁程鑫也盼,盼八月秋闱早日到来,盼能中个亚元甚至解元,也盼那九月梨熟,好再攀一次梨树,梨是甘是苦皆要与他共尝。


        好不容易待八月秋意酿得正浓,三年一次的秋闱也落幕,桂榜上第一的名字,方方正正用正楷描着的,正是他丁程鑫。


        不待乡人为他庆贺二三,丁程鑫披了件单衣便奔至马府,一路上车水马龙,又逢蒙面执扇的女子向他抛花掷囊,待到立在马府门前,早已汗湿了衣裳,将好端端的妃红染成了象牙红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马府大门竟不像往日那般紧闭,大敞的门中还不时有小厮抬着箱柜进出,料谁晓得,这是——


        “嗐,主人家又搬出去了,这马府也不能叫马府了!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谁晓得前不久才刚搬进来,那么快就又走了呢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呵,你又知道些什么呢?这次走啊,是回京城去了!八成是要回去继承家业了!”


        小厮的对话还在继续,可丁程鑫却再也听不见了。他的耳畔仿佛还在回响马嘉祺的话,清浅声音如风拂起:
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程,我一定在梨树下等你回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可我都回来了,你又在哪里呢?


       似是还存有几分幻想,他不顾那心口涩石榴般发疼,踉跄着脚步妄踏进府门,却被一道尖锐的女声喝退:


        “大胆!人还没走尽呢,竟妄想进马府?!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抬起头,勾着熟稔的笑容,却唇也惨白:“好姐姐,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主人家是否走了,我还同他有约呢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问——马少爷?他可早走了,你找他做甚么?”嬷嬷打扮的妇人却插着金钗,一双尖目斜睨着眼前人,拽着花色帕子的手微微一动,她似又想起来什么,绕着丁程鑫好一幅探看,“你是那——姓丁的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。”丁程鑫欠了欠身,心里似有期待,更多的却是惘然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哇,那我正好有件东西给你。”她在襟里翻了片刻,随手便掷出一样东西来,如此眼熟,纤纤桃木,桃木上勾了一朵桃花,却是下下签,只是下下签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家少爷可说了,这签语确实灵验,他和你呆一起也无甚前途,还不如分开,俩人都有大红大紫的命!”


        不尖的玩意儿掷在心上,竟也能迸发出如锥般的痛感,一丝一缕牵扯着丁程鑫全身的脉络。他痛得近乎直不起身来,却还要颤着手拾起那冰冷签子,却还要扯起笑容来应付嬷嬷。转身时,一时不察竟跌得扑向前去,他整个人匍匐在青石板上,额上血腥味弥漫,惹来新的疼痛却已麻木,怎么的都抵不上左胸疼痛。


        恍惚间想起那日与马嘉祺饮茶,问起溯溪那天,后又说了些什么话,竟这般模糊不语。马嘉祺笑说那搀扶似算做一拜天地,便也是他们的开始。那时他还缠着马嘉祺,恨不得泼茶斗酒也要行那二拜三拜。马嘉祺但笑不语。


        不是的,马嘉祺,你终是错了。如今你坐马车迟归故里,我在你府前叩地一拜,如此,才算作一拜天地。


八.


        年十六,中解元。十七,遇新帝登基,正恩并科,中会元。十八,中探花,授翰林院编修。又貌旖神秀,一时风光无两。——《程鑫传》


九.


        上了京城,才知真正的热闹。正值四月晴春,丁程鑫着一身红袍,策马在长安街上,恰东风掠过鬓角上插海棠花,算得上鲜衣怒马,也不枉做少年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踏这异乡飘零如萍,嚼不习惯的饭菜如蜡,真不知为何而来,却隐隐有股劲抵着他脊骨,支撑着他北上访京。那已在心底咀过无数遍的名字,如今却无法吐露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终是知晓那贵族是何等人家,当朝姓马的何许人也?也只有天子一族。那四爪蟒在暗纹里藏尽锋芒,却也点透了两年后他渐玲珑的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如今新帝登基,再过几日便是殿试。却不知是否能片刻间窥得一番龙颜,认认他现如今模样。


        待到殿试当日,确是金碧辉煌,保和殿内他却只能盯着自己的靴与脚下花纹繁复的地毯。一卷宣纸铺就在他面前,殿内只能听见笔舔墨声,丁程鑫呼吸也放轻浅,几次想透过笔墨去窥,却也徒劳。


        香焚了几个时辰,殿内也点了晚灯,交卷后他们复又等候在殿内,只能听见前方翻卷沙沙作响。


        恍若等了良久,或许又是刹那,忽听一道声响,似劈天的惊雷,又若拂地的新羽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丁程鑫?”


         他听见那耳熟的声音在问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叩地俯首,诺诺曰:“小生在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抬起头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于是仰首,一寸又一寸,刹那间走马灯般回首两年间历历寒暑夏冬,无他的春秋是失色水墨。再定眸时,眼角早已蓄了些许泪水。


        ——果然是他。


        剑眉星目,不过黄袍加身,又空长二岁,更衬得面目朗疏。眼波里流转,又不知浮现了多少心思,却如雾般怎么也看不透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文章写得极好,当赏。”他言,音如锦瑟不绵。


         “谢陛下隆恩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再叩首时,夺不过的泪就淋在袖摆上。恨吗?又怎般不恨。短短对视里他恨不得将对方眉目也燎尽,恨他无言归乡,也恨他如今冷漠。


         爱吗?又怎能不爱呢。也许是路过那一株梨树,也许是望见那一座山庙,也许是梦见那一汩山溪。数不清与他相关的物件拼凑成了自己的生活,然后像一只金羽赤额的鹤,在他的记忆之河中频频点波。


        丁程鑫把记忆之珠串起,渐收了不得体的神色。衣摆之上的泪痕终会干涸,一切动作都将掩在昏黄宫灯下。


         包括马嘉祺的颔首,在丁程鑫叩拜时分。


         这算什么?


         二拜高堂。


九.


        嘉祺字凛风,谥号陈幽王,宣武第二子也。太子早亡。建林五年,宣武立嘉祺为太子。陈皇后嫉后宫佳丽,假称腹中有子。明年,事败,贬陈皇后入冷宫,逐太子嘉祺于江南越州。七年,宣武崩,嘉祺嗣立于长安。大赦境内,广加恩科。

        八年,授探花丁程鑫翰林责编一职,多嬖昵。——《嘉祺传》


十.


         此夜风飒,雪又下得紧,案上的烛灯也剪了几次。丁程鑫购的宅子临郊,逢夜便十分清静。如今他坐在案边执笔,写写停停,却仿佛怎么也不称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忽听极轻的一声掩门,丁程鑫执笔的动作一滞,斥声问:


         “来者何人?!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程没有觉得这说辞很熟悉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含笑声起,当今天子堂堂从暗影中走出,披一条玄色狐裘,款款走向丁程鑫,熟稔地取下他指间的笔,挂在一旁山水笔架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晚了,还在忧思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  似是松了一口气,丁程鑫枕在马嘉祺的肩上,瞋了他一眼:“还不是在为陛下您的江山发愁!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您怎么就不急呢?自先帝以来,灾情肆虐,旱灾未平,而疟疫又起。先帝常以国库亏空而敷衍救灾之事,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引得民怨四起,各地揭竿起义。如今他撒手人寰,也只有陛下您能救灾了!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吴王和康王在先帝未崩之前就对您颇加怨怼。陛下该听听他们散布了些什么谣言,如今外头茶馆酒肆里说得正兴的就是您与我的腌臜事!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程怎的把我俩说成腌臜事呢?我们这不生分到连阿程唤我都要用敬称了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轻轻去抚丁程鑫的前襟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外人觉得腌臜便是腌臜!您、——你可得好好牵制住吴王与康王!我才不愿落得这般名声!”丁程鑫推开马嘉祺的手,又正着头乜了他一眼,“过几日我便参他俩一本,给你递把称手的刀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是吗?


        看着怀中故意转过身背对他的丁程鑫,他不动声色地想,你已给我递上一把好刀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的余光瞥过窗牖外一闪而过的黑影,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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