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oaquinn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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渴望燃烧,就是渴望化成灰烬。

「浪漫星系」祺鑫|夜来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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▽伪骨科

▽他们如双双北飞鸟,落在久雨窠。


        一切都好像一场闹剧。


        酒店里四处窜着踩气球的孩子,从此桌下钻出又跃到彼桌上,伴着时不时激越在马嘉祺耳边的气球爆破声,又间歇奏了几啼号啕。明明也只比他们大了一两岁,可马嘉祺却伶伶坐在主桌旁,裹在黑色紧束的西装内,胸前别了一朵香水百合,没在意地聆听这样一首交响乐。


        丁阿姨刚换好了婚纱,挪着小步挽上了他父亲的臂弯。一双璧人,宾客堆笑夸耀,两掌合在腹前搓了搓,又不知道再说什么好。


        说什么好,马嘉祺在心中睨了那方一眼。说他们是再婚家庭,各自拖儿带子,约会正好一周,同散了两次步,共吃了三餐饭,便相约了四季,顺遂走进宴堂。


        宴堂上水晶顶灯亮得骇人,照角落里阴影也惨白。马嘉祺的目光无处可去,又蔓回了舞台一旁:丁阿姨靠在父亲的肩上,笑容仿佛倦鸟久依枝,拖着月亮虚假的影子,她米白色的蕾丝袖虚笼在他纯羊毛的黑色西装(他第一次婚礼也穿这件)上,是织就的一片蛛网。


        如若他此时错过目光便不会发现,在蕾丝袖与臂弯之间的那一双眼睛,真正的飞鸟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他还是望进了丁程鑫的眼,那放肆在罅隙里窥他的眼,掬着月色的眼。然后他才忆起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,前天夜晚他回绝了家庭聚餐,转身别过父亲的劝诫,走进客厅看了一晚上的电影。


        直到凌晨才听到钥匙哆嗦入锁之声,他那将自己醉成烂泥的父亲踩着皮鞋踉跄进玄关。香水味是一朵蝴蝶隐藏在败若荼蘼的酒臭中,总之不是来自丁阿姨的。他在电影的幕后名单滚动时恍惚想,母亲离婚前,是否也捉到了这只蝴蝶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嘉祺,以后是爸爸带你了。”一年前与母亲临别,她俯下身捧起他的脸,墨镜后的眼神看不清。电影里说女人哭后才会戴墨镜,马嘉祺抬手想替她拭泪,却在碰上墨镜时被一把拍开。他的母亲站起身来,讪讪笑着和他挥手,约定好下周末见面。


        可她再也没有出现。


        家中的相框也在她走后的第一晚撤下。此后家中再无母亲,只有他在梦中一遍遍地抬手妄图拿下墨镜,又一遍遍地被拍开。


        母亲,在梦中呢喃这两个音节,仿佛还混混沌沌浸在羊水中,情爱如脐带将他缠绕。他蜷缩在子宫,汗渍要被海的波涛拭去。忆她波西米亚风的长裙,忆她白皙的皮肤,忆未曾看见的墨镜下的眼睛。


        再回过神时,飞鸟早已被惊走,反而是婚礼开始,他的身旁渐渐落满了人,各色的人影在他面前幢幢,酒杯碰盏之声相伴,言笑也熙熙。他只顾着埋头夹筷,扶他一旁的高脚杯。


        新郎新娘很快来敬酒,分别换了唐装,披如血的绸缎在身,杯里红酒也晃荡。丁程鑫做花童,依然紧随在他们身后,眨着眼试图把所有人摄进视线中。霎时间那睫羽更像鸟翼,目光如凌波鸟在马嘉祺心中划开一曲涟漪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来,鑫鑫,和哥哥打声招呼。”阿姨侧身让丁程鑫走到她面前,父亲也抚着他肩。可他们齐齐看向马嘉祺,倒像是在期待他的回应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哥。”他启了唇,脆生生的声音掠过,停至马嘉祺耳畔。


        音落时他仍微张着口,歪了歪头。马嘉祺此时才细观起他的全貌。从他白皙的面庞落到他空落落的脖颈,目光如果有形,那上面一定会遍布红痕,开了一树梅瓣。


        再向下延至他的西装,稍大的西装空落落,过长的袖口里隐约能看到他的手指相缠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再从他的指尖上溯到他的眼,莲花出水,飞鸟振翅,马嘉祺这才意识到因自己太久未答话,主桌上弥漫着少有的静谧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嗯,你好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将自己搬进丁程鑫的眼睛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!这样才像一家人嘛。”丁阿姨想来抚他的肩膀,却又知趣地缩回了手。一旁的父亲又弯下身来牵丁程鑫走近:“坐哥哥旁边,好不好?”


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一直注视着丁程鑫,自然没略过他乖顺的那句谢谢阿爸。好讽刺,他至今往后从未称呼丁阿姨为母亲,丁程鑫却幼稚地认为自己真的拥有了一个家庭。


        主桌又重迎来喧闹,敬酒之后丁阿姨仍未离开,她恍若动了情,倚在父亲身上谈及自己第一次婚姻,谈及丁程鑫原名程鑫,离婚后才随她姓丁。旁的马嘉祺再无顾及,他的视线又迂回到丁程鑫身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似是好奇又胆怯,他四处摸索,捏了一把叉子就要去触转盘上的牛扒。他站起身,小腹便抵着餐盘。


        瓷盘横亘在他平坦的小腹与桌布之间欲落,继续接菜的丁程鑫却未发现。只有他马嘉祺唯一目睹,也只有他马嘉祺一伸手便能托住餐盘,可他凭空生了恶劣性子。





       马嘉祺将手揣到兜中,闭眼默数。


        三、二、一。


       “啪——”


       他在心中暗念,岁岁平安。




       玻璃杯在落地瞬间便崩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,洒在其上的光粼粼,却也称不上多好看。反倒是碎片一旁被热水灼成红色的小腿,若碾碎梅瓣涂抹,称得上赏心悦目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马嘉祺,你是故意的吧!”自初见至今,两年来丁程鑫蹿高了很多,足能与他比肩,却鲜少唤他全名,如此生气更是少之又少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气得近乎颤抖,几欲再骂些什么又无言,眼里那只飞鸟再无行踪,换而代之的是有形的怒火。


       “你不是都知道了么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自心底深处升起无声的喟叹,辗转两年来他们夫妻俩编织的泡沫美梦,在这一刻终于被泡沫中的丁程鑫亲自戳破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仍站在主卧门前,玻璃杯落地之声看来并没有打搅房内俩人的兴致,甜腻的声音不绝于耳,隐约又有黏稠的水声与肉体的拍打声。十六岁的丁程鑫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打搅他们的好事,”马嘉祺上前掩住主卧的门,“回房间谈。”


       原先拖着步子跟在他身后的丁程鑫,却在靠近房门时猛地将马嘉祺扑倒在地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 还未等马嘉祺缓过神,一拳擦他颧骨而落,砸在实木地板上发出闷响。


         随及而来的不是咒骂,却是滴滴热雨般淋在他身上的泪水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谈什么?马嘉祺,你还知道要谈?”


        又是一拳袭来,砰一声砸他胸口,振得他膛骨麻痛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拿陌生号码给我发阿爸出轨秘书照片之前,你有想过和我谈吗?两年来每周六晚上去看电影,只有这周你说不去要回家,让我亲眼看阿妈和别的男人在家里做暧之前,你有想过和我谈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一拳拳如雨般砸入他的身躯,带来的仅有酸麻感,马嘉祺没有还手的打算,只是侧头,似是不愿去承他的泪水,又像不愿去看他大红的眼眶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自始至终你都冷眼看着我、戏弄我,是这样吗?哥哥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他打累了,俯在马嘉祺胸前,终是不再落泪。马嘉祺这时才有种无措的慌张,他想告诉丁程鑫自己并非此意。他僵着手想轻抚丁程鑫的后背,又想去触他通红的眼睛——那是他三年前未曾触碰到的,如今似乎轻而易举。


       却没料到一阵刺痛打断了他的动作,侧目一看,丁程鑫狠狠咬住他的后颈,两枚虎牙叼住皮肉,欲刺入,欲撕扯。


       这个时候痛感才仿佛在他身上唤醒,牵连着灼痛的心脏。恍惚间有液体从他后颈渗出,直到这时马嘉祺还在揣测,这是他的血还是丁程鑫的唾液,抑或,是丁程鑫终落的热泪?



        撕扯过后才方觉疲惫,丁程鑫哭罢之后便歪坐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。他似是还没缓过神来,两年中他在心中筑起的“家”,一夕之间尽数崩塌,他的父母做表面夫妻,背地里却都出轨于他人,故意让他得知这一切的,还是他的哥哥。


         之后又该倚靠谁?又有谁能任他倚靠?他原先最爱的便是他的生父,一个浪漫的画家。他的工作没什么着落,每月工资不定,却会记得每周日带他去游乐园玩,给他买炸鸡排与奶茶。母亲渐渐看不惯他的工作,原以为一如既往的一次争吵,却落得了两本离婚证,薄薄几页纸,将丁程鑫的记忆从十二岁这一节点割裂开。


        来到新家庭中他最好奇的便是马嘉祺,他名义上的哥哥除去初见仿佛就没正眼打量过他。但他却将哥哥搬进了自己的眼睛。他和马嘉祺同房,每逢深夜他从梦中惊醒,朦胧月光下总能见到马嘉祺深陷梦魇的模样。去抚他紧皱的眉头罢,或是侧头去听他的喃语,丁程鑫总在想,哥哥和我是否连枝共根,为什么看他痛时我的心也疼……


        无端的心思尽数被一片冷意打消,回过神来时却是马嘉祺蹲在自己身前,捏着他的小腿,用裹着冰块的毛巾轻轻贴着他泛红的肤表敷着。


        见他如翅鸟般一振,马嘉祺又皱着眉移开毛巾,抬头来问他:“很疼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不、不疼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在他身前的马嘉祺于是又敛眉,无声地给他敷着。引得丁程鑫茫茫然,才想起来对方身上似乎也有伤,嗫嗫了半晌,才启了口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给你……咬得疼吗?”
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不疼的,已经没感觉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又是半晌无言。房间内再难闻他声,连月光也悄然踱步,逡巡至他们的身旁。静谧的空气发酵一种难言的气氛,急需一些话语来打破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他和马嘉祺同时开口。


       “别说对不起——”丁程鑫急匆匆地去触马嘉祺的肩头,却没支撑地跌进了他的怀抱。


        却没料到只因他一句哥,马嘉祺就僵了身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再唤一遍吧,鑫鑫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马嘉祺央求着,他望进丁程鑫的眼睛,去捕捉那一双飞鸟。他顺着回忆摹着丁阿姨的语气,唤他鑫鑫,鑫鑫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哥?”


        丁程鑫从马嘉祺肩上抬起头,又刹那间被按回他的怀抱,一个缺席两年的怀抱,却在今夜显得尤为暖帖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好像连根长的枝干,连骨带肉都贴切长着,怀抱便契合,便共生。又或许是女娲随手掰成两瓣的泥人,残缺着的灵魂终于觅到了对方,亲吻便震荡,便共融。
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正值晚上十点,平常周六电影落幕时,父亲还在办公室中与秘书厮混,母亲在主卧的床上享一夜贪欢,马嘉祺和丁程鑫拥抱在一起。



       一切都好像一场闹剧。




End.

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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